【徐行良/黄永青】巴山夜雨(正文-01)

说明:

1. 国民党电政司密电检译所在历史上确实存在,抗日战争时期为破译日军情报做出过秘密而巨大的贡献;

2. 此章涉及密电所筹建阶段时间线有作过史料参考,不过剧情多参照于对手电视剧以及作者瞎编;

3. 1936年的徐行良设定一部分靠作者脑补一部分参考于演员另一作品血战长空,还没成为徐科长的正直青年小良良依旧苏破天际,如果感觉OOC的话那一定都是作者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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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生未尽情,爱未尽兴,怎么就能明日必死呢…”

 

“…这句话,我记住了,你,也要时刻勿忘。”

 

……

 

1936年2月,南京。

 

国立中央大学。

 

乍暖还寒的时节,前几日的一阵倒春寒,如今屋顶房檐还存着未曾融尽的雪白,配合枝头几朵含苞待放的腊梅,显得格外有生气。

 

刚出正月,学校里正忙着准备开学,校园内外人来人往,多是行色匆匆的老师学生。

 

一辆军需吉普车恰好在离学校大门不到十步的地方熄了火。在驾驶座上折腾了半天,车子依然没有任何想要移动的意思,撇了撇嘴,赌气似得拍了两下方向盘,只能打开车门跳了下来。

 

来报到的第一天,徐行良感慨这日子选得可一点也不美好。

 

好在徐行良这人天生自带了份乐观,而这种美好的品质也总是帮助他在逆境中成长。毕竟,没有多少人在被军队赶回地方做闲职并美其名曰“进修”之后,还能够乖乖跑到大学里来听这所谓的培训课程的。

 

至少还保留了上尉的军衔不是么,所以人生还是充满希望的。

 

上午八点钟的阳光正透过窗帘的缝隙,忽明忽暗地照射进新划给数学系的教授办公室,带着些许刺眼,久未清理的微尘悬浮在空气中此时显得格外清晰。

 

这也是黄永青这学期第一次回到学校,怀中习惯性地抱着几本书。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有些呛人。

 

环顾了一圈这间新办公室,发现似乎暂时无处安置。并没有过多洁癖的黄教授只得把书和公文包都放在积尘的桌面上,一手掩着口鼻,另一手轻压袖口,随意挥了挥,虽然并不能够驱散浑浊,好歹心底多了几分清明。

 

稍稍收拾了下散乱的杂物,掸去桌椅书架上的灰尘,把带来的几本书分门别类放置妥当,再透开紧闭的窗门,掀起长衫下摆迎着散射进眼眸的阳光施施然坐下,从怀中掏出烟斗含在嘴角。美好一天的开端。

 

一阵叩门声。

 

黄永青轻嗤了一声,刚还在想着那人大概是不会轻易放过他,果然屁股还没把椅子坐热,这就已经追到新办公室来了。前几天还在电话里笑骂自己简直是又愣又呆一根筋的人,看看这副样子,才活该印证了那句什么样的老师教出什么样的学生。

 

“门并没有关啊,文所长。”

 

踱到来人面前,看着已是一身戎装的自己的恩师,心中总还有些不习惯,面上却笑道,“文所长这是准备三顾茅庐么,那我可得赶紧躲起来,还差了一次才能给你见面。”

 

“什么文所长,”揽过肩膀,略带点手劲拍了下黄永青的脊背,“你现在倒也学会伶牙俐齿了,我可没教你这些。”

 

“那可不敢,如今和老师打交道,我也是要留点心啊。”尾音上扬,眉峰一挑,迎上文为均半分无奈的眼神,略显得意地吸了口烟斗。

 

看似挑衅,却实在掩饰不住眼角的笑意分明。

 

文为均自民国二十三年起便参与了军委会有关密电检译所的筹建工作,只是这两年多来此项目一直处于绝对保密状态,虽说名义上属于电政司的增设部门,对外却连牌子都不挂,只秘密进行有关日本外交密电的截取研究和破译工作。

 

进入1936年,中日关系持续恶化,日帝侵华野心已昭然若揭,两国外交关系随时都有断绝的可能。而随着工作的开展,文为均已能做到独当一面,密电所初具规模,研究工作也能够跟上日本密电码的变换而及时破译。

 

为了力求全面准确掌握日方所有信息,军委会领导已经尽力为密电所的工作提供了一切便利。而文为均目前最急需的,是找到一个合作伙伴,与他一起分担这日益繁重的工作。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想到了黄永青。

 

而自己的这位爱徒果然也是“不负众望”,在电话里听说了自己出任密电所所长的消息之后,还没等进一步开口,便软硬兼施地把他顶了回去。没办法了文为均这才上门来请,结果又是类似未曾开头就看到结尾的对白。

 

无奈变作了十分,“你呀……”

 

这么多年了,文为均还是拿这个人没办法。黄永青外表总是一副儒弱的学者形象,其实内心坚韧且极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原则,认准的事情他人很难左右。

 

大概是应了这份性格,黄永青在数学方面的造诣确是同辈中屈指可数。而文为均当年也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颇费了一番功夫力劝他进入密码世界。三年后第一届密码学专业圆满结业,黄永青果然是同期最优秀的学员,也成为了中央大学最年轻的副教授。

 

“新分给你这间办公室怎么样?”尝试着转移了下话题。

 

文为均摘下军帽,夹在腋下,寻了沙发一处灰尘不多的位置坐了下来。

 

“喏,你自己也看到了,卫生都没人给打扫,”又在屋内各处徘徊了一圈,“茶杯水壶样样没有,老师您就先将就着招待不周吧。”

 

文为均笑了笑,“我这就给后勤处打电话……”

 

“……可别,又是新办公室又是特殊照顾的,老师您再贿赂我也没用,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在大学里教教书,没心思掺和你们官场上的事情。”

 

黄永青这句话带上了几分认真,文为均也就不再跟他打太极,“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正是国家危亡之际,自然更要尽自己所能,才不算辜负这一身所学。”

 

“那我在大学里面教书,为国家培养人才,可算得上是辜负了老师您传授给我的这一身学问。”

 

“永青,你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以你的才能,足以站上更广阔的舞台,发挥更大的作用,而不应该仅仅局限于大学这座象牙塔中。”

 

“那么,老师,您也应该了解我这个人的,我一旦认准的事情,就算是您来劝也难更改,再加上我本来就厌恶官场的那套……”

 

黄永青转过身去,背对着文为均,把玩起手中的烟斗,许是也不想看到老师为难的表情。

 

“那我觉得永青你这就是有偏见了,旁的不说,军委会的张诚将军为了密电所的筹建一直积极在各处游走,这两年更是为方便我们的工作开了不少绿灯。永青啊,并不是所有身在那个体系中的人都是你想象的那般一味地争权逐利,这个国家在任何时候,总是会有一批仁人志士为了民族大义为了共同的理想而奋斗不止。”

 

文为均说着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起身行到黄永青面前,注视着他的眼眸,低沉的声调在耳畔响起,“而我希望你黄永青能是其中一员。”

 

下意识地逃避了文为均那堪称热切的眼神,黄永青扭头看向窗外,顿了顿,“老师,也就只有您始终这么一厢情愿,密电所不再是秘密只是时间问题,据我估计,调查局恐怕首先就无法做到袖手旁观,到时候各方势力介入,密电所的工作可就不仅仅只是截取破译日本密电码那么简单了吧。”

 

黄永青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文为均却已是带了三分吃惊更有七分赞叹,黄永青竟比他想象得还要思维通透,刚才那番看似不经意的论述正是近半年来自己一直所为忧虑。言辞交锋之间,心中招揽之意也更加坚定。

 

而此时黄永青的视线转移到文为均金边领章上镶缀着的两颗三角星,续道,“这个体系的混乱和腐败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蝇营狗苟,一旦踏入,又有几人能够做到独善其身。既然如今我自己可以做出选择,老师,那我宁愿把这概率从一开始就消灭在分母……“

 

幽幽开口,带着几分难以觉察的自暴自弃。文为均看向黄永青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周遭的气氛也仿佛冷凝住了片刻,却被一个陌生声音的闯入瞬间击碎。

 

“哎真不是故意打扰,不过我看只有这间房门开着,请问报到处在哪里啊?”

 

黄永青敛了敛神情,这才抬眼看向门口的陌生身影,逆着光看太不清楚眉目,只觉得这人身材挺拔,周身散发着浓浓的少年气息,虽然穿着便服,依然掩饰不住那随处一站便自觉昂首挺胸的军姿。

 

不由地走近几步,待到终于分辨清来人的面容,阳光恰好照上他半边侧颜,下巴隐约一片青色,说不出哪里特别出众的五官拼在这人脸上却是道不尽的完美,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分明初来乍到却不显一丝局促尴尬的自信,正笑盈盈地看向自己,温暖得让人不觉沉醉于其中的温柔。

 

“你第一次见陌生人都是这样笑得么?”直到若干年后,黄永青还是会不时拿这个话题和徐行良调笑。

 

“我要说是呢,”带了三分挑逗的意味回击道,“还是说你只这一眼就被我迷倒了。”

 

“谁给你的这份自信哟,”抽出被紧握着的双手掐上面前这张好看的厚脸皮,却又很快被对方的手指纠缠上,于是通常来说接着的部分总是会朝着诡异的你们懂的方向发展下去……

 

……

 

黄永青本就不想继续和文为均争执下去,徐行良这样状况外的一打岔,倒是变相“拯救”了自己,淡淡一笑,“没关系,我带你去吧。”

 

说着转身看了眼已是十足无奈的文为均算是征求意见。后者见今日这般也自知是不能步步紧逼,“那你去吧,”已是惯常那般温文尔雅的面容。

 

黄永青微微颔首,带着徐行良准备离开。

 

“永青,别忘了认真考虑我的建议。” 二人刚行至门口,文为均还是不放弃地补上了这句。

 

无可奈何地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对这个总说拿自己没办法的老师,他其实也真是束手无策。随意摆了摆手,拉上徐行良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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